温州雁荡山为天下奇秀。早在公元五世纪的南朝刘宋初年,永嘉郡守、山水诗人谢灵运寻访雁荡。此后1500多年,进山观光揽胜的文士名流,指不胜屈。他们在雁荡山游览和考察中,留下很多不朽的名篇佳话,积淀为一笔极为珍贵的文化遗存,构成了雁荡山的异彩纷呈的人文景观。同时,当地人士和名工巧匠在构建雁荡山文化中发挥了基础的作用,他们以自己的爱心、智慧、勤劳和勇敢,使雁荡山的人文景观日益丰富多彩。
雁荡山有哪些人文景观呢?概括地说,它包涵两个方面:一是文学和艺术,二是宗教和民俗。下面略作介绍。
一、在文学和艺术方面
在这方面最先引游人注目的当推摩崖碑刻。
在雁荡山的涯边路旁、高崖绝壁和洞府殿宇,镌刻着近达400件摩崖碑刻。游人在观赏自然风光的同时,这些摩崖碑刻便进入他们的眼底,成为他们欣赏的对象。
在这400来件摩崖碑刻中,已核查清楚的,有唐代的4件,宋代的50件,元代的2件,明代的43件,清代的36件,现代的150多件,尚有待考的50多件。它们遍布于雁荡山八大景区,而荟萃于“二灵一龙”。灵岩景区的龙鼻洞,多达80余件,被称为“雁荡碑窟”。其他地方,如灵峰景区的雪洞,观音洞和东石梁洞,以及灵峰饭店附近的崖壁,大龙湫景区的连云嶂,还有三折瀑景区的净名挂锡谷,都是摩崖碑刻较为集中的地方。
这些摩崖碑刻的内容丰富多彩,形式多样活泼,有的是题名,有的是题字,有的是题诗,有的是记事,有的是记游。有短到只有一个字的,也有长达770个字的。有只书写文字的,也有配上图画的。有正书、行书、草书,也有隶书、篆书;即使同一种书体,也各具个性特色,风格多样,异彩纷呈。它们已成为雁荡山风景名胜区总体景观的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一份弥足珍贵的文化财富。
由于摩崖碑刻是文字、书法和镌刻等共同构成的一种综合性艺术,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欣赏这些摩崖碑刻,在潜移默化中,可以获得文学、艺术、历史、宗教、伦理和道德等等方面的知识和启迪。比如,观看雪洞唐代夏启伯的题名和龙鼻洞唐代包举的题名,可以了解雁荡山的开发历史;观看历代的题名诗,可以增长文学知识;观看朱熹、康有为和于右任等人的题字,不仅可以得到艺术的享受,而且可以提高书法艺术的鉴赏力。观看寺观内的碑记,则可以了解宗教方面的情况……
摩崖碑刻之于风景区总体景观的关系,是至关重要的。作到“锦上添花”,则相得益彰;如果“佛头着粪”,便大煞风景!大龙湫连云嶂壁的摩崖碑刻群,因势布刻,大小高低,错落有致,颇见匠心,经得起欣赏玩味的各体书刻相当多,堪称雁荡山摩崖碑刻中的佼佼者。三折瀑景区的摩崖碑刻,尤其是三折瀑磴道旁的那一些,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大多具有较高的欣赏价值,也是难得的一处。有些地方是为了凑热闹随便涂刻上去的,未免有损观瞻,恐怕是不会产生什么历史意义的。为了把雁荡山的摩崖碑刻建设得更好更美,更富有艺术的吸引力,笔者以为,应坚持相得益彰的原则,宜宁缺勿滥,避免不必要的重复。
其次,要谈一谈雁荡山楹联。楹联这种集优美的语言艺术、精湛的书法艺术和镌刻艺术于一体的特点,常与自然景观交相辉映,而其本身又是一个独立的景观。赏联可以有助于赏景,增添游兴,因此也颇受游人的青睐。
雁荡山自唐代以来留下了不少楹联,可惜随着岁月的沧桑,有些已经湮没不存,有些已经罕为人知。据笔者实地调查和查阅有关材料及采访所得,雁荡山计有楹联150多副。这也是雁荡山的一笔可观的旅游文化资源,值得珍视。
唐代诗僧贯休的“雁荡经行云漠漠,龙湫宴坐雨濛濛”,是写相传雁荡山开山祖师诺讵罗事迹的,具有史料上的价值。宋代吕夷简的“净土在二灵之间,名山超五岳以外”一联,抒写了作者对雁荡山的高度赞赏之情。明代董其昌的“闲寻诗册应多味,得意鱼鸟来相亲”一联,写出了书宜闲中读和人物感应的生活体验。清代喻长霖的“山雁荡,水龙湫,洞石佛,百二峰拔地凌云,海上名山称第一;左展旗,右天柱,后屏霞,数千仞神工鬼斧,灵岩胜景叹无双”一联,囊括了雁荡山胜景,构成了一幅饱含激情的,雄奇美妙的雁荡山水长卷,何等气势!当代陈铁生的“玉笋双峰并峙,珠帘万点齐飞”一联,多么秀丽潇洒!此外,有的楹联是写雁荡山历史地理的,有的是写人生哲理的,有的是写忠孝思想的,因为篇幅所限,这里不能一一列举。
其三,谈一谈雁荡山的诗文。从南朝的谢灵运写了《从斤竹涧越岭溪行》一诗以后,历代的文人墨客到底写了多少有关雁荡山的诗文,这恐怕无法确切统计。仅据清代乾隆年间曾唯纂辑的那本具有集大成意义的《广雁荡山志》所收录,计有赋6篇,诗236首,记19篇,序12篇,杂著15篇。而实际上,佚诗佚文可能还不少。此后200年来,写雁荡山的诗文到底有多少?这也是无法确切统计的。仅据谢军选注的《雁荡山诗选》所收录,计有诗词200来首。据贾丹华、谢军编的《雁山云影》所载,计有游记散文70来篇。这都是从选本上得到的数字,而实际上的创作篇数,显然还要多得多。
“时运交移,质文代变。”各个时代有各个时代的诗风和文风,雁荡山的诗文也不可能例外。它们反映的思想感情和创作方法比较复杂,这里无法一一剖析。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它们绘声绘色地勾画雁荡山水景物的风貌,为人们提供了一幅异彩纷呈的雁荡山全景图。曾唯在完成《广雁荡山志》的“艺文”部分纂辑,写了一段短短的前言,其中有这样几句:“明窗展读,恍如四谷山川,落吾几案。”可见,他对雁荡山诗文在传摹雁荡山水景物的风貌这一点上,是十分赞赏和神往的。
至于民间故事传说,本来是口头相传的文学样式。建国后,尤其是在80年代,好些人在做这方面的搜集、整理和加工,并出了几本集子。像倒灵峰、龙鼻水、石门潭和仙姑洞等民间故事,以生动的语言记录了民间流传有绪的故事,生动地反映了当地的风土人情,也是颇有意文的。至于那些胡编乱造的故事传说,这里就不说了。
在书画艺术方面,创作的成果也很丰富。如明代何白的《水帘谷》诗画条幅,李后峰的《后峰诗墨》长卷,陈仁锡的《花村鸟山》题额;清代江弢叔的《雁荡无卧石》直轴,阮元赠乐清友人墨迹。宋代赵宗汉的《雁山叙别图》,明代唐寅的《雁荡图》长卷,清代江弢叔的《龙湫图》等等,都是不可多得的绘画作品。至于近现代的书画作品,那就更多了,康有为、郭沫若、于右任、黄宾虹、潘天寿、张大千、陆维钊、吴鹭山、王伯敏、周昌谷、周昌米、林晓丹等人,都留下了描写雁荡山的珍贵的墨宝。
在雕塑艺术方面,羊角洞的依壁雕凿的七尊神像,特别是灵岩双珠谷口的徐霞客雕像,雄伟壮严,神采奕奕,都是难得的艺术佳构。
此外,作为史、地、艺、文的综合性的雁荡山志书著述,也十分可观。除已佚不计外,尚有15部之多,无疑也是雁荡山的一笔宝贵的人文资藏。
二、在宗教和民俗方面
雁荡山的开发,与佛教徒的进山是同步的。唐代名僧和大书法家怀素在《与律公书》中引印度佛经的记载,说“西竺僧诺讵罗尊者,居震旦东南大海际。山以鸟名,村以花名。”传说这位尊者率领300弟子进山兴建寺院,后于大龙湫观瀑坐化。唐末僧人贯休画过这位罗汉的像,并写下了“雁荡经行云漠漠,龙湫晏坐雨濛濛”的赞语。唐开元二年,太守夏启伯到山建寺。元和九年,北閤建白岩院。乾宁二年,西外谷复建延唐寺。咸通年间,高僧善孜独居观音洞,日夜诵《法华经》“驱妖除怪”。至宋代,雁荡山佛教迅速发展。崇宁五年,当地人刘允升“搜剔沙石,至费二千金,厥洞始显。”太平兴国元年,名僧全了至雁荡弘法,先后在芙蓉峰下建芙蓉庵,常云峰下建常云院,宝冠峰下建宝冠寺。太平兴国四年,释行亮、神昭得新市蒋光赞的资助,于安禅谷建灵岩寺。在此前后,古塔、罗汉、普明、瑞鹿、飞泉、真际、石梁、双峰等寺相继建成并赠额。雁荡“十八古刹”,除本觉寺(初名延唐寺)为唐代所建,其余皆为宋代所建。至南宋,由于政治、经济中心南移,温台驿路改从雁荡山中经过,梵刹增新,盛极一时,能仁寺遂成为全国教院的五山之一。雁荡山佛教以师承天台宗为主,部分属临济宗。雁荡山佛教在元、明、清以来600多年间,几经兴衰,已非宋时面貌。但从以上概括的叙述中可以看出,历史上的雁荡山有过可观的佛教人文景观。尚存的佛教文物,如能仁寺右侧的大浴镬,火焰山北麓的化身亭,灵岩双珠谷口的普同塔,都是研究佛教文化的珍贵的实物史料。而观音洞内依岩叠起的殿堂,其宏伟、粗犷古朴的建筑风格,与周围的自然景色融为一体,堪称人工美和自然美巧妙结合的杰作。
道教进入雁荡稍晚。羊角洞的开山祖师陈体阳,是在清代咸丰年间,才居洞中斩草结茅,开辟道场。北斗洞在清光绪初年,才由道人赵至贤所开发。这两处道观,近年得到了较大的发展,重建了大殿、方丈楼、藏经楼和配殿。
关于雁荡山的民间风俗,可以“质朴、淳真、勤劳、勇敢”八字概括之。试引两段前人的话为证,清方尚惠在《雁荡赋》中写道:“男无恶业,女鲜笄珈,熙熙皞皞,质而不华。”郭钟岳在《雁山游览记》中说:“碧霄禅院,屋中厝薪,檐下铺新茶盈簟。左有小室,修洁无人。居人出耕,不知有游人至,止游人至,亦何须问主人也,山中之风可羡也夫!”惊心动魄的灵岩悬崖飞渡表演,显然是雁荡山人勇敢精神的最为生动的表现。
雁荡山人文荟萃,风采斑斓,这是雁荡山的一大优势。为了能够更好地发挥这个优势,抓好人文建设是十分重要的。希望有关部门宜进一步重视雁荡山人文资料的搜集、整理、研究和宣传,并尽可能设法建造一个雁荡山文史陈列馆(或人文资料陈列馆),这对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对雁荡山旅游事业的发展,都会起到良好的促进作用。(原载1998年第7期《温州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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