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万林《漫话雁荡》：书法家毛炳掠影

毛炳的书法，在我们地区是很有名气的。这绝非假名气，而是真名气。

我想写毛炳已有10几个年头了，但一直未能动笔，因为他的事迹和墨迹，几乎湮灭殆尽。经过多方查访和一些偶然机会所得，加上昔日的见闻，终于写成这篇掠影。

毛炳，字子诗，乐清大荆人。具体生卒年月无法考订，但据其所留遗墨的书法年份和晚年曾任双溪书院（建于清道光末年）讲习等情况推断，他生于清乾隆晚期，卒于清咸丰初年，大约活了七十来岁。前年，福溪叶氏修谱时，拿来原宗谱，要我为之标点断句。我在翻阅宗谱时，发现有毛炳撰写的一篇序文，内云：“其令嗣钦元与予有莫逆之交，出质金具，厚弊丐予一言书锦，再三固辞不已……”下署：“壬寅岁进士候补儒学正堂通家弟子诗毛炳拜撰。”至于这位“岁进士候补儒学正堂”，干了些别的什么，已不得而知；后人只知道他是一位书法家，而知道的人也愈来愈少。

毛炳的书法，在当时可谓名擅一方，他写的字也着实不少。单是题额就有：嘉庆年间写的“罗山书院”（白溪靖底施），道光年间写的“宝善堂”（北门李家台门）、“老成练达”（大荆西门刘家台门）、“正大光明”（原关庙）、“到此方知”（原城隍庙）。最有名的要算雁荡山净名寺大殿廊柱上刻的那副对联了。联语是：“四十万亿化身，何妨有何妨无有；一千七百公案，非必真非必不真。”为道光五年兵部侍郎、提督浙江学政朱士彦所撰。这么一位赫赫有名的封建大员的联语，竟请毛炳书写，足见毛炳的书法造诣非同一般。毛炳的以上笔迹皆已随着历史的风雨而消失。如今，在石门潭北面山上文昌阁遗址后面崖壁上有“斯文永振”四个大字，落款虽无毛炳二字，然从所写书体（柳体）和前款纪年（道光壬寅）来判断，其作者似乎非毛炳莫属。这也许是毛炳留下的唯一的一方摩崖石刻。此外，值得欣幸的是，毛炳的一位亲威章学森先生还珍藏着毛炳的手迹二件、闲章一枚。一件是四条屏，正书《朱柏庐治家格言》，一件是正书小楷残本。这里刊登的一页，是从这个残本中选取的。闲章为阳文“河声岳色”四字。

毛炳初学颜平原，继学柳公权。他曾在所临的《玄秘塔》的跋语中写道：“柳悬诚书法，刚健流丽，学之四十年，未能得其仿佛。”可见他学柳功夫之深。综观他的正书作品，柳味甚浓，笔致遒劲丰润，结体端庄流丽，外柔内刚，神采动人。小楷胎息于赵（孟顺）、董（其昌），亦挺拔有力，使转分明，敛中有放，气象雍容。其所作行草书，在40年代，本地绅士仇约三曾请大学者、大书法家马一浮鉴评，马翁看后连说：“写得好，写得好。”接着又说：“写得笔势峻健，气韵闲逸，堪称能品。”这个评语显然是十分中肯的。学者、诗人、书法家吴鹭山在生时也钦慕毛炳手迹，曾嘱大荆的一位友人设法收集保存。可见毛炳的书法，是颇受知者赏识的。
他除了精于书法，亦善诗文。记得中学时的语文老师周庸平先生（周昌谷之子）曾说过，毛炳写过《雁湖长歌》等作，词句跌荡，格调雄放。从他给福溪叶氏宗谱所撰写的那篇序文来看，是那样精练利落、言简意赅，可谓造诣不凡，堪称文章高手。

他又擅治印，以前章家保存毛炳印章数十枚。而这枚保存下来的“河声岳色”闲章，传为嘉庆年间从湖北巴东县获罪流放温州的一位外号叫七道士的曾衍东所刻。他闻七道士精于篆刻，曾多次请为刻印，并邀请这位治印的朋友同游雁荡，赏景赋诗，极游山之乐。这枚阳文闲章，刻得方圆互用，苍雄古朴，颇有功力。可惜，现在只剩下这么一枚孤章，而他自己刻的印章，已片石不存。

在经历一个半世纪的历史风雨的洗滌，毛炳的事迹已逐渐被人淡忘，所留下的片段，雪坭鸿爪，良可慨矣！（原载1995年9月6日《温州日报》、2006年12月《乐清上下一千六百年（人物篇）》）

字写的真好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