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壮志不言愁

－－——徐伯清先生少年时期的生活片段

徐百玖 著名书法家徐伯清先生走完了笔墨人生的道路，离我们而去了。那刻，他故乡雁荡山环山村的山水，好像也骤然黯淡了色彩，黑蔼蔼的云团也在凄冷地散落着碎片。去年深冬季节，我和乐清市政协文史委的黄元明主任和鲍海春同志等一起，特地去环山村，在徐伯清先生故居这座欧式洋房的断墙残壁里，拍下了许多珍贵的照片，其中最让人追念的是我们看到了他少年时勤奋书画的踪影。 古井中的“小花猫” 徐伯清先生的父亲徐鼎西是位中医师，他不但医技精湛，医名更甚，而且文化功底也很深。因此，他青壮年时期，就广结了一批知名的文化挚友，与一些来雁荡山游历的书画名家时相过从，家中常常接待南来北往的文人墨客。如康有为、张大千、于飞闇、黄君壁、谢稚柳、方介堪、蔡旅平、蒋叔南等等，都曾来过这座欧式洋房中做客，还吟诗作画，操琴拨弦。徐伯清在这些文人墨客的影响下，耳濡目染，自少对书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1937年秋，张大千来环山时，还给徐鼎西留下了珍贵的墨宝：“樵客出来山带雨，渔舟过去水生风。”这副诗对为徐鼎西的洋房屋增添了极好的文化品位。就是这位国画大师，在徐鼎西家，一眼看中了徐伯清这个聪明可爱的小画童。当时，徐伯清身上背着书包，身上被学画时的各种水彩抹得像“小花猫”一样，张大千即问伯清父亲：“这孩子喜欢学画吗？”徐鼎西回答：“他天性生成，很爱书画。”张大千高兴地说：“小朋友，来，到这口井边照一照，你的脸不是像一张美丽的图画吗？”说着，他牵着伯清的手，移步到了井边。伯清此时瞪大眼睛，俯身一看，果然，井底下的水影中映出了一张似“小花猫”的脸孔，张大千和徐鼎西都笑了。张大千接着还说：“这孩子今后就跟我学吧!”徐鼎西立即拉起儿子的手，俩人向张大千深深地鞠躬。此后，他父母就希冀地喊伯清为“小花猫”，或叫“小明”(伯清的乳名叫小明)。伯清也常在井边站，对着井水，一次次地将“小花猫”的脸洗了，又一次次地被水彩色抹上。 花园里的洗砚池 伯清的故居房屋，欧化格式，造型别致，气势宏伟，环境极其优雅。“中”字形的围墙内建有大小花园二个。一年四季，草木葱茏，鸟语花香。就在屋后那个小花园里，筑有一口像半边月形的池子。池子内飘着许多荷叶。徐伯清幼承庭训。童年时就磨砚握笔，奋力书画。每天，他母亲总是亲昵地在喊：“小明，吃饭！”但他像似没有听见一样，直到天黑，才到池子里洗干净笔砚后去用餐。就这样年长月久，这口池子的草坪上被他踩出了一条发光的小路，池子内的水也像一缸赤色酱油。有一次灰蒙蒙的天空正下着毛毛细雨，伯清放学回家练写完字后，匆匆地撑着伞到池子里洗笔，一阵大风把伞刮到池里，伯清扑身去抢，不慎人就掉进池中。这一下，伯清全身湿漉漉，真像一只“小花猫”。其母亲见状，忙把他抱进屋里，心疼地洗干净了伯清的身体，并再三嘱咐今后要特别小心。伯清那白白的脸蛋上笑出酒窝说：“妈，在池水里体会一下也值得啊!”听着孩子的回答，他母亲抿着嘴说：“你这小淘气!”如今池子还在，可惜人去池空。 故居的房顶 徐伯清曾有三个兄弟姐妹，可惜都不幸夭折了。对于唯一的儿子，他父亲既疼爱又严厉。在徐伯清三岁时，父亲就开始教他写字。五岁那年，一天清晨，他父亲带他去野外散步，随便开口问伯清：“长大后你准备干什么？”伯清用清脆的声音回答说：“我要做一个书法家。”伯清的祖上虽三代行医，但父亲对他的志向，则表示非常的赞赏和支持。遂即，他父亲就请来了书法家施公敏先生，莅门面授，让儿子接受传统的书法教学，为他以后走上书法道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徐伯清的人生看似平淡却又颇具传奇。很难想象，一个出身于较殷实家庭的单丁独子，竟然在十一岁时，就远离父母，到雁荡、虹桥、温州等地求学，以后考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正式成为张大千的得意门生。 在他外出求学前，这位少小的孩童，却有过人的天赋，他对父亲说：“爸，我们家这房子顶上弧形的玻璃瓦盖，既闷热，又不好看。能否把它改作平顶，好让我上去远眺青山绿水，写字作画。”他父亲听后，心受震动，十分称赞儿子的话，非常高兴地回答说：“好!好!小明，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这房顶应该把它改掉，使之更具欧式化的美丽景象。” 紧接着，徐鼎西就邀请设计人员，投入房顶改造工程的设计。当时的水泥、钢筋是非常紧缺的，但他通过多方努力，终于如期地用水泥、钢筋结构，将房子改造成平顶。 父亲改造房顶的一番良苦用心，使少小的伯清感动不已。伯清在外求学暑期回家时，他父亲拉着伯清的手，俩人登上了平展展的屋顶。此时，他父亲语重心长地说：“孩子，现在让你站得高，看得远了。你应该顽强努力，学好书画，走向人生的成功。”伯清点着头，深深地记住了父亲谆谆的教诲。 伯清从这座故居走出，他真是“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历尽苦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今天，当人们站在伯清先生的故居遗迹前，追忆他少年时在此生活的行踪片羽，更使人对这位笔墨人生的前辈，产生了无比的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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