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字容若,号楞伽山人。)
在我的心里,始终鲜活着这样一副画面:皎洁的月光清冷的投射,满园梅花暗香袭人。那个拥有绝世文采的男子,衣袂飘飘的徘徊其中。这时候的花瓣雨悄悄落下,落在他的肩膀,落在他的头发,落在他如玉的容颜。
这些,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拂去岁月的孤单,感受他那令人窒息的凄美。
即便他那当宰相的父亲,读完《饮水词》后也老泪纵横的发问:“这孩子,什么都不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快乐?” 是的,这就是代沟,这就是悲剧。满目繁华,却又有谁能明了他“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的痛楚呢?
翻开《饮水词》,纳兰的寂寞无处不在。虽然他只活了三十一岁,却有十一年时间在为几个女子缠绵悱恻辗转难眠。和怡红公子一样,比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那些不得志的文人来说,他确实算不上悲剧人物。
他有显赫的家世和高贵的血统。他那权有势的父亲从他落地就为他提供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他的才华出众也为自己赚来了锦绣前程。况且,他还有举岸齐眉的妻子,风情万种的小妾,许多曼妙的红颜和一群相濡以沫的朋友,以及普天之下的粉丝。
作为男人该有的他都有了,可是,他却在而已之年夭折。有人评说他是因为“情深不寿”“天妒英才”。可是,我却总认为他是因为追求完美而与红尘决绝。
纳兰气质上受汉文化影响。虽然有积极用世的报复,却因为诗人的禀赋难以融合进上层政治的建筑,个人生活的优越处境却让他有条件目睹更多的权党争倾。这些污浊的内幕和他心中美好的和谐社会是相差甚远的,于是,便把无尽心事倾诉于笔端,凝聚为哀感顽艳的词章。以至发出“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的感叹!
也许有人该愤愤不平了。你纳兰是天生的贵胄,享天地之恩宠,政治偶尔不顺心,随便写点风花雪月的浓词艳曲都可以流芳百世。而你哪里知道世间真正疾苦呢?
因为洞悉红尘的庸俗和琐屑,当纳兰把自己的词集定名为《饮水词》时,他那份“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孤单心情,又有几人能够明白呢?就像他在《荷页杯》里写的那样;“知己一人谁是?已矣。”繁华如他也只能在静夜幽幽的告诉亡妻“近来无限伤心事,谁与话长更?”
很多时候,是命运决定了人生的的方向,并不考虑人的意志。和我们一样,纳兰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出生,也没有能力扭转现实。但是,他如此坚定自己的生活态度,至少也不失须眉之伟岸。也或许是内心对自己的性格和环境有很清醒的认识吧?纳兰宁愿从名利中破茧而出,化着多情的蝴蝶飞舞花间文丛,追逐着自己的美和真。
《饮水词》只是其中的花朵之一,在内容上也主要是悼亡、恨别、男女情思、与友人赠答酬唱等几个方面,词作基本上不涉及到社会政治生活。脱离了政治生活的人是不是都很纯净呢?应该是纯净到农夫山泉那样有点甜吧?可是,那时候的人太弱小,弱小到没有了驰骋的欲望后,满眼都剩下离别恨和相思苦了。 王国维论及纳兰性德时说:“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那些过于文艺的评论我始终不能全部领会,因为我始终认为,只有真爱才能流露真情。纳兰无疑是把爱用的最真的一个男子,所以他的情笔才那么让人共鸣。所以顾贞观说:“容若词一种凄惋处令人不忍卒读。”
因为爱着你的爱,所以苦着你的苦。《饮水词》里悼亡之作主要表达的是追念前妻卢氏之情。“ 为伊判作梦中人,长向画图清夜唤真真。”“背灯和月就花灯,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飞舞在花团锦绣中的蝴蝶丢失了最美丽的一朵,这份情感遗失,对追求完美的纳兰来说,不能不是一种永久的遗憾。也正是这种“当时只道是寻常”的自责,折磨得这个多情的男子愁肠百结,形缟骨立,最终化碟而去,追寻自己想要的幸福和自由。
举目仰望的时候,你是天边最亮的星星,让世间多少女子为你动容。今夜,跨越千年的距离,特为你送上祝福:纳兰,你一定要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