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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宗斌先生谈
《雁荡山志》的前尘往事
新《雁荡山志》的主编是许宗斌先生,而他对历代编纂的《雁荡山志》也有深入的了解和研究。7 月19 日,在他的办公室,许先生谈起了有关《雁荡山志》的前尘往事。
一
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 农历九月,时任浙江学政的江苏武进人钱维城到处州主持府考。公务结束后,下一站就是温州。有“天下奇秀”之誉的温州雁荡山是他向往已久的名山,去冬他到浙江莅任学政时,就盼望着能去一游。
在处州期间,有人赠他一部雁荡山志,他看了很不满意:“余览之芜杂不足观,窃叹曰:斯山名甲天下,惜乎余不为之作记也!”
许先生说,从明代以来,各种雁荡山志陆陆续续出了十几种,很难说有哪一种是理想的。明代朱谏的《雁山志》可算是第一部比较正规的雁荡山志,但孙诒让先生撰《温州经籍志》,说自己未见原本,所见的乃是经南昌胡汝宁篡改过的明万历辛巳翻刻本,“殊为猥杂”。不知钱维城看到的是否这一种?
几天后, 钱维城离开处州前往温州。这日泊舟刘基读过书的青田石门洞,上岸游览,忽见一60 来岁的老书生胁下挟几帙书稿,立道旁候他。原来老书生叫施元孚,乐清西乡人,特意从乐清赶来求他为所撰《雁荡山志》作序。
当晚钱维城在舟中“尽夜漏读竟,叹曰:是雁山之志也!”
许先生说, 能让钱维城这位大才子、状元郎叫好,那是需要一点分量的。
二
施元孚幼时聪慧过人而家境贫寒,应乡试一次不中即不再考,到老也只是一名庠生。他的家乡蟾河河中有六洲,因以六洲为号,人称六洲先生。居乡的六洲先生一辈子过着耕读生活,故将书斋取名半耕堂,暇时则徜徉于家乡的明山秀水之间,以游览和诗文自娱。附近的白石山和东乡的雁荡山,都是他经常流连之地。他写了许多游记,其中写雁荡山的就有28 篇之多。施元孚的文字功夫极好,加之对这两座山的一峰一石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对其神韵又体察极深,因此他写的游记就非常真切生动,非寻常走马观花之作所能比拟,孙诒让称其“记文奇崛,足与五峰十记并传”。
施元孚觉得, 没有一部理想的山志,实在和雁荡山的名声不相称。他说自己“方弱冠时,辄恨斯志之缺,时望有人焉修之以慰素愿,乃俟之数十年而卒不遇其人,于心甚恨……”于是决心自己动手编撰一部新的雁荡山志。乾隆二十三年,《雁荡山志》编成, 共13卷。施元孚编志的态度十分认真,据陈珒的《施六洲先生小传》记,他“寝食雁荡三十余年,视峰之长短大小,酌其形似而摹拟之,以绠系长竿量之,榛峰蔓壑,靡不搜记,如三折瀑、连环溪诸胜,得先生始显,故所志较诸家特详。”
《雁荡山志》是编出来了,还得找一位有名望的人作序才好,于是就想到了钱维城。从年龄上说钱维城比施元孚小一辈,但施元孚是诸生,钱维城是学政,论名分钱维城却是施元孚的师辈,找钱写序名正言顺。钱维城既欣赏施元孚的这本山志,又为他的精神所感动,即欣然命笔,为他作了一篇相当精彩的序言。
三
许先生介绍, 施元孚在《雁荡山志》编成之后10 年,因老友陈与京的鼓动,于65 岁时又编撰《白石山志》5卷。晚年,他又将自己的单篇文章编为《释耒集》3 卷。其中写雁荡山和白石山的游记占了很大的比例。
为《释耒集》作序的有一位叫王杰(字伟人,陕西韩城人,官至军机大学士)。和钱维城一样,王杰也是一位状元,而且在钱维城之后也当过浙江学政。陈珒在《施六洲先生小传》中说了一个故事:王杰到温州主持考务时,施元孚请他替自己的著作作序,而久无回音。施元孚专程跑到杭州去问讯,势利的门子不给通报,施元孚只好等王杰出门时在道旁候他,王杰遂带施元孚回府,将做好的书序亲手交给他,第二天又派仆人送十两银子给他当回家的路费,却被仆人吞没了六两。仆人还谎说主人叫施元孚不必上门道谢。隔了两天,王杰往客栈访施元孚,施元孚已经走了。第二年,王杰又来温州,带信叫施元孚到试院见面,见面时问施元孚那次为何急急就回去了,有两个字本想改一下,又问送他的十两银子收到没有。那个仆人在旁边向施元孚丢眼色,忠厚的施元孚就说如数收到了,把事情遮掩过去。陈珒在记载这事时弄错了一点,
说施元孚请王杰作序的著作是《雁荡山志》,其实是《释耒集》。孙诒让在《温州经籍志中》对此曾加考辨。
许先生认为,陈珒的误记也是事出有因。原来,施元孚的确也曾请王杰品评《雁荡山志》(事见曾任乐清教谕的宁波人范釴的《广雁荡山志跋》)。范釴说自己于乾隆三十九年来乐清代理司训,奉委送考生去杭州应乡试,施元孚托他将《雁荡山志》稿转达王学政品鉴。王杰看后,说了些鼓励的话。这可能就是造成后来陈珒误记的原因所在。
四
3年后,范釴正式来任乐清教谕,正想和施元孚共谋刊刻《雁荡山志》,不料次年施元孚就去世了。范釴取得施元孚的遗稿,加以整理增订,再谋刊刻。正这时,鹿城的曾唯也在纂修雁荡山志,曾唯遂从范釴手中取得书稿,综合各种旧志和博采历代名人文章,编成了30 卷的《广雁荡山志》,为历来雁荡山志中最为详备的一种。施元孚《雁荡山志》的文字进入“广志”最多。陈珒甚至认为,《广雁荡山志》是以施志为蓝本修成的,颇不平于广志出而施志被冷落。
许先生说,施元孚的著作在他生前刊刻过的仅有《释耒集》一种。在他身后,同邑林大椿曾奉父林启亨之命整理刊刻《雁荡山志》,而终未成,至今只有民国年间的温州乡著会抄本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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