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荡风物：芙蓉种香鱼

  

            
作者：张永坝                       

“雁荡出香鱼，清甜味有余。谁令过河泣？不带故人书。”这是明代乐清进士朱谏写的《寄香鱼与赵云溪》诗。雁荡香鱼曾以芙蓉黄金溪所产名闻于世。清道光进士端木国瑚《雁山题壁》诗：“五峰山下好村居，海上罗浮两不如。筋竹涧寒生箬米，芙蓉溪暖种香鱼。”

香鱼，属鱼纲香鱼科，为溯河回游性中小型鱼类。成鱼长15至20厘米，重60至120克，体长侧扁，头小嘴尖，背部灰黑，腹部银白，有脂鳍，鳞细小，色青黄，鳃盖后方有一卵形橙色斑纹，吻端下弯，截形宽牙有缺刻。因背脊上有一条香脂腔道，能发出香味，故名。肉质细嫩多脂，鲜香美味，独具风韵，被国际烹饪界、旅游界、垂钓界誉为“淡水鱼之王”。

雁荡香鱼多产于蒲溪湾、松波溪、筋竹涧和芙蓉黄金溪等地，尤其以大荆石门潭和芙蓉黄金溪的香鱼品质最佳。香鱼常栖息在水浅、质瘦、温低的通海溪涧中，刮食石上苔藓为生。每年秋分时节，雌鱼在前，雄鱼尾随，顺流而下，至入海边咸淡水相融的水域，交配产卵，亲鱼产卵后死去。鱼卵呈粘性，牢固地粘于石上。冬春之交，幼鱼破壳而出，逆流而上，在深水潭里定居，半年后即可捕食。香鱼不贪食，难以钓捕，可用丝绫网兜捕或筑八字坝诱捉。七八张丝绫网在溪水中隔2米左右依次张开，两网中间各站一人，击水追鱼。香鱼受惊四处逃奔，但被绫网层层包围，无处遁身，只得一头钻进网眼里被捉。坝捕颇有古趣：在溪涧的下游浅水处，用小石块垒起一道八字形小坝，引溪水至坝口，坝口置流网或篾篓。香鱼沿坝顺流游进网篓，乖乖就擒。香鱼多细剌，不宜鲜食，多烘焙成鱼干，色如黄金，松脆香酥，美味异常，俗名“香鱼干”。鱼类学家乔丹曾说：“世界上味道最美的淡水鱼，第一是细齿鲑，第二就是香鱼了。”焙制方法独特：香鱼不刮鳞，不剖肚，只须从口中掏出鳃与内脏，洗净晾干，用铁丝网把鱼置于炭火上烤，再以竹叶、豆荚、花生壳烧烟慢熏，待体内脂肪烤融渗透至体表，色金黄而未焦时即成，用食品袋包裹贮于铁皮罐内密存，久藏不坏。

雁荡香鱼，久己闻名。清乾隆年间《雁山志》载：“香鱼，雁山五珍之一也。不腥而鳞极细，生雁山溪涧与潮水相通处。春初时生，随月而长，五月以后可长至五寸许，渔者始取以鬻诸人。味极清美，作干鱼尤佳。凡荡水入江处皆有之，以石门潭为盛。生于合口溪者为上品，开口溪者清香不同。火中焙之，色如黄金，可携千里。”《乐清县志》载：“香鱼香而无腥，青色，以火焰之，色如黄金，出石门者尤佳。”旧版《辞海续编·香鱼》：“《瓯江逸志》香鱼，鳞细不腥。春初生，月长一寸，至冬月，长尺余，则赴潮际生子，生已辄槁。惟雁山溪涧有之，一名记月鱼。”相传乾隆皇帝游江南时，品尝香鱼后，便被列为贡品。

雁荡香鱼，多有吟诵。清张振夔《香鱼》诗：“石门破镜乍开奁，中有嘉鱼两指纤。抵网难禁情性耿，登盘尽喜色香兼。不容折柳穿鳃卖，似悔唼花闭口严。落日腥风吹海角，谁家罢脍醉厌厌。”记述了石门潭香鱼的色、香、味、形。陈朝酆《香鱼》诗：“研脍如何味更长，调姜屑桂费商量。谁知臭浪腥风外，异种生来体自香。”郭沫若《雁荡山》诗有“风疾未消石骨硬，潭深更令香鱼鲜”句。

雁荡香鱼，轶闻不少。清道光年间，两江总智梁章距解印后，以七旬晋四高龄遍游雁荡山，闻香鱼之名，久寻不得。乐清县令蔡子树设法觅得香鱼干，送到温州献给这位父亲的恩师，并呈《馈香鱼梁中丞》诗两首：“泼泼香鱼耀锦鳞，本来水族作山珍。一潭明月初开网，半岭秋风正理纶。脆美直疑生穴丙，甘芳雅合配盘辛。薄将土物申芹献，好佐重阳漉酒巾。”“山草山花集众芳，潭中鱼小亦名香。纤纤正待迎潮长，寸寸偏教计月量。斜日一竿来竹屿，秋风千里忆莼芗。筠笼烘出邮筒送，画锦堂前好共尝。”两诗生动地描述了雁荡香鱼的俗名、生长环境、捕捉和焙制及色、香、味、形等特点。老太师喜得香鱼，喜读咏物诗，称为“清新可喜”。

1935年，孙科、黄炎培、张大千等在乡绅蔡履平陪同下，游览了大龙湫、西石梁、梅雨等胜境，夜宿芙蓉镇蔡履平家。晚宴时，蔡夫人特制香鱼干炒鸡蛋招待佳宾，客人品尝后，赞不绝口。

1937年3月，第二届全国美术展览会在南京举办后，温州篆刻家方介堪陪同张大千、谢稚柳、于非闇、黄君璧等著名书画家游雁荡。在灵峰旅社就餐时，侍者端上了一条体形细长的鱼。张大千见之持箸不动，询问此为何鱼。方介堪颇回答：“这是雁荡山香鱼，淡水鱼之王。早在明朝时，香鱼就和雁茗、观音竹、金星草、山乐官并称为雁山五珍。”张大千听罢，伸箸夹鱼一尝，果然满口喷香，不由大声称赞。现在，旅居海外原籍芙蓉镇的华侨华人，还念念不忘雁荡香鱼干，每年都要托亲友求购，作为宴请佳宾的上等佳肴。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清江、临溪一带秋季香鱼捕捞盛期，年产量达七八吨。七十年代后，由于生态环境恶化，水质污染严重和无限制地滥捕，严重地影响了香鱼的自然繁殖，产量骤减，濒临绝迹。1984年春，乐清市水涨乡盛家塘村有人利用驯化野鱼为亲鱼，首次进行香鱼人工繁殖，虽获成功，但无结果。1999年，乐清市虹丰集团欧丰水产养殖公司开始研究香鱼人工苗种培育和工厂化养殖试验，喜获成功，30余亩精养池产香鱼50余吨。2005年春，瑞安市高楼大京水库投放香鱼鱼苗进行试养，不知结果如何，未见后续报道。

如今，不知人工养殖香鱼发展如何？愿故乡雁荡香鱼永葆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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