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7.1 星期三 晴 海门——雁荡 早晨七点钟,浙江404号轮经过二十四小时的航行,正点到达海门。我们推着车下了船,看到海港小城真是又新奇又陌生。人们也同样看着我们,不知道是何许人也。窄小的街道上摆满了饮食小摊,包子在笼上热气腾腾,雪白的米饭用秤称来卖,还有许多没有见过的小吃。我们本应该在这里买些吃的路上吃,可是一看到乱七八糟的人群就头疼,只有快快走的心思了。 没有图,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问了一个老乡,他一点普通话也听不懂,不知他们出门的时候怎么办。只好写在纸上问,还好乐清二个字他还认识,指给我们唯一的一条柏油路。顺着此路向西南方向走去,前面便是去雁荡山的路。 海边的西南风为我们设下了第一个障碍,这也是初次领教了海风的无情,风象个耍赖的孩子紧紧抓住我们的衣襟向后拉。走了一段路后,唯一的柏油马路中断了,变成了石子路。汽车一过,就扬起一片灰尘,没过多久,我们就包裹在汗水和尘土的混合物中。好不容易在转过一个山凹时,风突然变顺了。我以为此时的风神经错乱了,就拼命地骑,趁顺风快些跑。好景不长,一会工夫,山回路转又是顶风,又是上坡,原来风在这里等着呢。 上了坡,一天没吃饭的肚子咕咕叫,我们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找出所有的食物:两个长白毛的馒头,一个皮蛋,几个西红柿。这些仅有的财产被消灭之后,我们振奋起精神又继续前进。我把海门——雁荡的路上每一个村镇算一站,一共八站。大溪过了就要上岭了。岭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有多大呢?我们谁也不知道。 果然,大溪过了没多久,一个大山就横在我们面前,弯弯曲曲的盘山道直插云端,看不到山顶。真发愁,有什么办法,也不能插翅飞过去。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有上。我们推着车子,奋力向上,这时车子变得格外沉。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头几乎要垂到地上,象头用角决斗的黄牛。想起平常许多清闲的日子,有劲没处用,如今到了真枪真刀时,又不够用了。如果力气也能象钱一样存起来就好了。人到了倒霉的时候,什么都来欺负你,正午的太阳直射在身上,如果后背是个太阳灶,人早就变成烤鸭了。 四下里一丝风都没有,氧气好象也稀薄起来,我只顾大口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天哪,我要死了。这时我们可真是谁也顾不上谁了,“爹死娘嫁人,个人管个人”。我四处张望着,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看来世界上的傻子是少数,在此地只有陈大傻子和陈二傻子。如果来一个强盗抢走我们的车,我们就可以转身回家了,我边走边想着。可是没有强盗,我们终于爬到了山顶,把车子扔在一旁,我一头扎到草棵里不愿起来。 下山也不是件好事,沙石路稍不小心就把车子陷住,立陡的山坡要把后闸紧紧捏住,还要不停地使用前闸,下了岭,我伸展着抽筋的手指,长长出了一口气。水张到了。一片盆地被一个堤坝拦成两边,一边是清清的池水,一边是泥塘。船儿搁浅在塘边,人们在泥里摸着,不知在摸什么。我百思不解,为什么这样大的水面都干了。难道是地上突然裂了个口子?真奇怪。 又是一个岭在等着我们,过了这个岭,雁荡山就快到了。我们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上这个岭,到底是个小岭,不需多费劲,我躺在岭头的草丛里,预想着我们的胜利。 四点半钟,响岭头踩在我们的脚下。沿着小路的指引,我们住进雁荡山旅社。晚上吃过饭,跑到小溪里洗衣服,溪水清澈见底,不是可以抓住小石斑鱼。周围风景很美,山色青青,树木葱茏。只是黄昏时蚊子太多,我们经不住蚊虫的袭击,赶紧回去休息。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刚迷糊就听到隔壁叽里咕噜的说话声,一个女妖精和几个男的在调情,还不时传来一真奸笑。我拼命忍着,后来一看十点多了还闹声不息,就敲了两下墙,手敲得生疼,一点声音都没有。朦朦一觉醒来看我还睁着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气筒子拼命砸门,和隔壁大吵一架,他们骂了一会就老实了。第二天听他们说:北京女人真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