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万林《漫话雁荡》：关于赏景的时间和地点

自然风景的美，既和赏景的时间有关，也和赏景的地点有关。选好赏景的时间和地点，才能领略到不同时间、地点的风景的妙处。游雁荡山该选择何时何地为佳呢？这不可一概而论，而应以欣赏什么风景作具体分析。

过去，曾有“春游天台，秋游雁荡”之说。其理由是，雁荡包藏于深谷之中，春夏之交，草木茂盛，多虫蛇，一不小心，易被所咬；加之山上云雾缭绕，看不清风景的真面目。而秋天，草木萎黄凋谢，虫蛇销声匿迹，天高云淡，山容毕露，正宜赏景。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种说法，未免失之笼统，不足为信了。由于历代的不断开发，雁荡山的交通日趋完善，道路畅通，游人再也不须踏着草木众生的小路游山赏景了，再也不必惧怕虫蛇之咬了。再者，雁荡山面貌四时不同，各有特色。秋游果然好；春夏之间，草木苍翠，云雾缭绕，风雨飘飘，听风听雨入雁荡，也别有一番风味；冬天，天气是冷一点，气象较为肃穆，但却是登高远眺和欣赏雪景的好时节。因之，依据各人的旅游出发点，雁荡山四季皆可游。

下面，我们谈谈雁荡山的一些著名景点的合适的赏景时间和地点。

先说春天。阳春三月，春光明媚，山花烂漫，雁荡山显得分外娇美，洋溢着一派融洽蓬勃的气象，此时游山，有一种淡冶如笑的情味。而高山上的雾琐烟笼，则是这个季节的一个明显的特色。所以，是欣赏雁荡山雾景的大好时机。那么，到何处欣赏雾景最合适呢？

据笔者的亲历所见，雁荡山四季皆有烟笼雾锁的美景，也随处可以观赏，但最佳的观赏时间是春天，最佳的观赏地点是雁湖岗、百岗尖和羊角洞。

当我们登上这些景点的时候，若是恰巧遇到大雾天，就可以欣赏到无比美妙的雾景。有时，大雾如波汹涛涌，把整个山头都笼罩住，可一会儿，又随风不停地飘散着、浮动着，那虚无飘渺的雾海奇观，使人如置身蓬莱仙岛，顿生飘飘欲仙之感。有时，那乳白色的忽隐急现的雾海，一会儿又露出一个个高低错落、青翠欲滴的山头，宛如一幅幅精美无比的泼墨山水长卷，真是美不胜收，令人叹为观止。

登上雁湖尖，除了可以欣赏云海奇观外，还可观赏日出奇观。最好是在前一天上山投宿，等翌日清晨，站在山冈上遥望，可看到旭日从水天一色，茫无边际的东海中冉冉升起，海面泛金流赤，绚丽多彩，蔚为奇观。向有雁湖与山东泰山、天台华顶山同为观日出的胜地之说。难怪清代僧人卧云要说：“登雁湖绝顶，以概大观，为游程第一课。”其实，百岗尖和羊角洞也是观日出的好地方。

夏季多雨，水量充沛，是雁荡观瀑的最佳时节。雁荡山27飞瀑，各擅胜长，其中以大龙湫最负盛名。大龙湫落差190余米，为我国东南巨瀑。盛夏季节，雷雨初过，大龙湫如一条发怒的银龙，从半空中猛扑下来，直捣潭心，轰雷喷雪，震天撼地，气势凌厉、雄壮，大有不可一世之感。至于被郭沫若誉为“珠帘掩翠楼”的中折瀑；瀑飞崖上，触石腾空的小龙湫；被徐霞客赞为“非雁山第二流”的西大瀑；飞珠碎玉般横空飘洒，状如梅雨的梅雨瀑；如从织机中垂下的洁白绫罗一样的罗带瀑；飘洒多姿，分外妖娆的散水瀑等等，也各有特色，都是值得好好欣赏的。难怪画家潘天寿要写下这样一首七绝：“一夜黄梅雨后时，峰青云白更多姿。万条飞瀑千条涧，此是雁山第一奇。”

我们说夏日的大龙湫最为壮美，但并无否认春、秋、冬三季的大龙湫之美的意思。实际上，春天的大龙湫，具有“水烟云雾难分辨”的轻盈柔和之美；秋冬之间的大龙湫，有如一斛散珠随风飘荡的散淡潇洒之美。
秋天，天高气爽，确是游雁荡观景的好时节，这是不用多说的。这里，我只想谈谈秋夜雁荡赏月。雁荡山的大多风景点，都可以观赏到秋月之美，但最佳的赏月地点，一是灵岩寺前，二是灵峰洞口。

灵岩寺东侧的小锦屏峰山脊上有个山凹，是月亮最早升起来的地方，名为伉月凹。所以，我们站在灵岩寺前，朝东仰望伉月凹，就可以清晰地观赏到皎洁的月亮怎样地冉冉升起于诸峰之间，徘徊于山凹之内。在月光的映照下，谷内是那样地静谧，峰峦是那样的晶莹净澈，令人仿佛置身于琉璃世界之中，心灵一下子都为之净化，会感到平常难得的一种超脱，而臻于无碍无挂的境地。“澄怀秋月朗”，灵岩的秋月实在妙不可言！难怪作家郁达夫在《雁荡山的秋月》一文中，把雁荡山中的秋月和天柱峰头的月亮的美，写得那样动情，那样不可企及。他说，在观赏了昨夜的雁山秋月之后，“就是今天明天，一处也不游，便尔回去，也尽可以交代得过去，说一声‘不虚此行’了，另外还更希望什么？”

在我们写了灵岩寺前观赏秋月的神妙境界之后，想再谈灵峰洞口观赏秋月之美，似乎已经言穷辞拙。反正两地观赏秋月美的境界是相通的，不如省掉一番啰嗦，且留作一种无言之美吧！

还有，我想再谈一景：石门潭。明人何白的《雁山十景记》曾把它列为“雁山十景”之一，可见它的份量。石门潭位于大荆镇西南约一公里处，断崖削壁，屹立如门，上游十八滩水经流百折，汇集于此，形成一个巨潭。潭长400余米，宽100余米，深30米，为雁荡山第一大潭。宋人王十朋泛舟潭中，曾发出“壮哉龙伯宫”的赞叹！秋日天高气爽，微风吹拂，潭面波光粼粼，潭下恍如水晶宫；如在风静波平时之时，则一潭澄彻如镜，浮光倒影，游鱼可数。崖上有座“烟波亭”，亭柱联云：“晓日开银阙，晴川看跃鱼。”写得真传神！赏景读联，意会神融，好不快哉！

我之所以特别要写到石门潭，因为世间好景不常，您不赶快去观赏一番，也许时过境迁，后悔来晚了！
至于冬天，雁荡山的景色仍是一样美好，只是天气比较寒冷，是个淡季。而冬日瑞雪，四周群峰披上一层银白色的雪褥，一片洁白清净，景色奇幻。有时，还可以看到玉树银花般的雾淞景观和晶莹剔透的冰挂奇观，如置身于美妙奇离的童话世界。

在明清时代游人的雁荡山游记中，我们常能读到关于冬雪美景的记述。由于全球气候变暖，近年来，雁荡山也难得下大雪。在平常年份的严冬，下小雪的时间还是常有的，我们只能遥望山顶积雪。不过普降大雪的时间还是有的，只是比较难得。正因为难得，所以更值得我们的珍惜，不要错过这个机会。那么，观雪景的最佳地点在哪里？灵岩景区，在安禅谷和屏霞轩；灵峰景区，当是宗文亭和灵峰古洞上方的东西瑶台。

最后，我想挑选最受时间和地点影响，也最有名的景点来谈一谈。一处是灵峰夜景，另一处是接客僧（原名石佛峰，后名老僧岩，俗名和尚岩）。

灵峰夜景，可谓雁荡山一绝，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灵峰景区，最早的夜景要算是观音洞右侧凌霞峰旁高冈上的犀牛望月。每当月亮上挂高空时，那犀牛（峰）翘首凝望，故谓之犀牛望月。原灵峰饭店前花坛北侧，是欣赏此景的最佳地点。

在上世纪60年代，人们发现了许多新的灵峰夜景。这些美妙奇幻的夜景，构成了一组风趣盎然的画面。
明月当空，灵峰沉浸在一片朦胧的夜色之中，原本两掌合十的灵峰和依天峰，忽而变成了一对紧相偎依的情侣。左边稍高一点的那个俊秀倜傥的男士，正伸出右手抱着左边那个体态袅娜的女郎；女郎正踮着脚把左手挽在男士的颈脖上。看上去，两人正在大胆地热吻呢！因而人们就把它叫作情侣峰（亦叫夫妻峰）。如果您想看个仔细，不妨移步到原灵峰饭店西南角的空地上抬头仰望，突然之间，您会看到一对丰满的乳房，原来是双乳峰。有位好事的佚名诗人曾写过这样四句诗：“恋人月下意缠绵，开出名山并蒂莲。霜剑风刀斩难断，林泉奇石缔良缘。”记录了这段温馨奇幻的艳事。且莫慌张，下面还有戏呢！当您再回到塔头岭，向东北方向山上仰望，就可发现一个玩皮的儿童（原是金鸡峰）正在偷看那对情侣的热吻呢！接下去，只要掉转头向后看，您会发现一个含羞转脸的老婆婆（即双笋峰下部外侧）。有一首民谣把上面几个风景串了起来：“牛眠灵峰静，夫妻月下恋，牧童偷偷看，婆婆羞转脸。”这些原本无情无意的山峰，在人们的“移情作用”的感染下，一下子都变得这样含情脉脉，富有诗情画意，引人入胜！

灵峰夜景是说不完的，暂且打住。

关于欣赏灵峰夜景的时间，笼统说是在夜晚。细说起来，以每月的中旬傍晚的六、七点钟最为合适。月初月尾，月光微弱，欣赏效果不免稍差。我想，以后如能设法在适当的地点配上照明设施，那就不但每天夜晚都可以观赏，其赏景效果可能更好更精采。

另一处景点——接客僧——的观赏时间影响不大，而观赏的地点大有讲究。

接客僧，是雁荡山的标志性景点之一。它位于大荆镇中庄村南边，一巨岩如老僧秃顶披袈，朝东南方，宛然兀立，拱手作迎客之状。清人曾有“兀然山口立，笑迎往来人”的描述。台州方向来的客人车经水涨新桥头时，向西南方向望去，可见此景，只是车过匆匆，一晃而过，来不及细看，未免遗憾！观赏这个景点，最合适的地点是石佛亭（2006年重建）。在那里可以站着看，也可以坐着慢慢地看。您越看越觉得大自然的奇妙神功，竟然把偌大的一块巨岩塑造成这么维妙维肖的接客僧！如果我们换一个方向和地点，即站到离此地约2公里的谢公岭上回头而望，眼前蓦然可见半空中一位虔诚的老僧正全神贯注地对着一口大钟顶礼谟拜，这即是老僧拜钟一景。面对如此奇景，谁都会惊叹不已！

自然风景的美，总是在一定的时、空之间展开的。当我们瞭解了某个景区和景点的合适的观赏时间和地点，这将有利于我们获得良好的审美效果。以上所述，难免粗疏，仅供参考。（2008年1月18日）

轻轻地飘过就带走一个荆币

一看而过                 

想到了就去

轻轻的，我来了，正如轻轻的，我走了，挥一挥衣袖，带走了一个荆币。

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实为武术最高境界！